亚星体育各位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吕舟，来自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今天我将和大家来谈一谈从“文物保护到文化遗产保护”这样一个话题。

　　文物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很长时间的概念。在《左传·桓公二年》里就有这样一段话：什么是“德”呢？“德”是“俭而有度，登降有数”。那么，怎么样把这样的一种规矩告知大家呢？就用“文物以纪之。”把它刻在东西上，让大家看得到它，大家才能知道这样的一个规矩。所以《左传》接着说：“声明已发之，以临百官。”让所有的官员都知道这样一件事，那么这些官员就不敢破坏这样的一个纪律。

　　从物质的遗存来看，或者说从真实的案例来看，大概在公元前543年的时候，当时的郑国编了一部刑法。怎么样让大家都能知道这部刑法呢？于是郑国有一个人（即赵鞅，？—前476年，战国时代赵国基业的开创者，郡县制社会改革的积极推动者，先秦法家思想的实践者，对春秋战国的历史发展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铸了一个铁鼎，把刑法的内容全部都刻在这个鼎上。这是“文物以纪之”非常典型的一个早期案例。

　　那么，这样的一些对象，这样的一些把文字刻在物上的这样一种对象，就变成了我们后来认识古代世界，理解古代世界的这些规矩、习俗、文化，一个很重要的途径。所以我们今天讲的文物，其实就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在文化发展史上有价值的东西，它是历史和文化的载体。

　　那么有些专家认为，文物实际上就是那些激励了人们去了解，创造了他们那个时代和创造了他们的人的这样的一些事物。当然在中国，文物保护的兴起，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期。

　　当我们讲文物，刚才我们有了这样的一种类型的对象，就是把文字刻在物上，让大家通过物去了解历史亚星体育，了解过去发生的事情。但是在中国的历史研究中，长期以来大家更关注的实际上是文献，是这些历史书上记载下来的东西，大家对于实物的关注并不多。

　　只是到了20世纪初以后，才开始有一些学者，比如像章太炎在1900年，就开始强调古代遗物对于历史研究的意义。慢慢的，这样的一种思想，在当时的知识界就得到了普遍的认同。比如像有一位学者叫汪荣宝（1878—1933，字衮父，号太玄，江苏吴县人。是历经晚清、北洋、政府三个时期的外交官）他就提出来，他说，历史的材料不一定要局限在一些典册，这样的文献资料当中。他说虽然有些“败鼓敝履”，这些很旧的东西，但是它们是古代的遗物，也是材料，也可以供我们去研究历史，成为史学的一种证据。

　　到了1906年，当时的清政府就拟定了一个《保护古迹推广章程》。提出来要对周秦以来的碑刻、石刻、造像、古画、摩崖、字画等，这类东西进行保护。民国以后，1914年成立了隶属于内务部的“古物陈列所”，开始致力于古代文物的保护，同时进行全国的文物调查。调查的内容非常广泛，包括了建筑、遗迹、碑刻、金石、陶器，甚至还包括了植物、文献、武器、服饰、雕刻，等等。对非常广泛的范围进行了文物调查。到了1916年的时候，当时的内务部又制定了一个《保存古物暂行办法》。1930年，南京的国民政府公布了《古物保存法》，那么到了1931年又公布了《古物保存法实施细则》。

　　这时候我们可以看到，其实在30年代的时候，中国已经形成了一个针对古代遗存的国家保护系统。当然它们只是强调了国家对于古物的管理权，但对这些古迹进行造册登记这些方面的内容，还没有更深入的涉及到怎么去保护这样的对象。

　　在《古物保存法》当中，他们对古物做了一个界定。说什么是古物呢？古物是指考古学、历史学、生物学，还有与其他文化有关的一切古物，都属于《古物保存法》所指的古物类型。在1935年，又推出了一个《暂定古物之范围及种类大纲》，又对古物作了进一步的规定。规定他讲除了前头保存法当中涉及的谷物范围以外，另外时代久远、数量稀少的这些古物本身有科学的、历史的或艺术的价值，这些都属于要保存的范围。实际上，这儿提到的“科学的”，更多是涉及到人类学，一些化石等，这样的一些对象。

　　那么在我们今天，198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又制定了一个《文物保护法》。经过历次的修订，那么今天，我们对于文物的定义是什么？就是所有的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古代的文化遗址、古墓葬、古代建筑、石窟寺、石刻、壁画……这些都是我们的文物的范畴。

　　另外和重大历史事件、革命运动或者著名人物有关的，具有重要纪念意义、教育意义或者史料价值的近现代重要的史迹实物代表性介入，这些也是文物。还有历史上各个时代珍贵的艺术品、工艺美术品，历史上各个时代重要的文献资料，以及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手稿和图书资料，还有反映历史上各个时代、各民族社会制度，社会生产，社会生活的代表性实物，这些都属于文物。

　　那么对于文物的保护，显然也是基于我们对这些文物的价值的理解。它具有历史的价值，艺术的价值，科学的价值，所以我们应当把它作为一种文化或者历史发展的见证来保护，这决定了我们对于这些文物保存的基本方法和态度。

　　现在我们中国把重要的文物分成三个等级：国家一级的，省一级的和县一级的。目前，在国家一级的，我们叫做“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数量大约有4296处，差不多将近4300处的样子。在2011年，国家公布了第三次全国的文物普查，把这些称为“不可移动文物”。所谓“不可移动文物”和“可移动文物”之间的差别，就是“不可移动文物”实际上就是我们指的古建筑、古墓葬、石窟寺、古遗址，还有一些近现代文物。那种大型的，在地面上的遗迹或者历史的遗存是不可移动的，那么相对于“可移动”则是博物馆里的那些展品，或者民间收藏的一些文物。

　　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对于“不可移动文物”普查到的数量大约将近76万多处，差不多将近到了77万处，这样的一个庞大的数据。这些文物从历史范围看，它可以从几十万年以前的周口店猿人遗址，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比如说大庆的第一口油井，这些都是我们讲的“不可移动文物”的内容。那么从规模上来看，我们有从单栋的建筑，比如说我们最早的木结构建筑——南禅寺大殿。那么到复合型的巨大的这种保护的对象，比如说京杭大运河，这些也都是我们的文物保护单位。

　　1985年中国加入世界遗产公约，就引入了一个“文化遗产”和“自然遗产”的概念。那么到底“文化遗产”和我们讲的文物之间有什么样的区别呢？世界遗产公约对“文化遗产”做了非常清晰的定义，这个定义是这么讲的，它说：

　　“第一条，在本公约中，以下各项为‘文化遗产’：第一，文物（它讲的是纪念物，我们也可以直接把它翻译成文物），从历史、艺术或科学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的建筑、碑雕和碑、具有考古性质成份或结构、铭文、窟洞以及联合体。”

　　第二类它叫建筑群。它说“从历史、艺术或科学的角度看在建筑式样、分布均匀与环境景色结合方面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的独立的或者连续的建筑群”。

　　那么第三类，它讲的是遗址。我们今天觉得可能遗址不能完全涵盖这个概念，也把它叫做场所。它讲“从历史、审美、人种学或人类学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的人类工程或自然与人联合的工程以及考古地址等地方”。

　　也就是说，对于世界遗产而言，“文化遗产”是一个非常简单或者清晰的概念，它就包括了我们说的这些纪念物、建筑群还有遗址，这样的三类内容。它和我们文物的概念其实是非常接近的，和我们刚才提到，文物分类的话可以分成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然后还有近现代的代表性建筑等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那么什么样的东西能够成为世界遗产，它的评价标准到底是什么？刚才我们讲文物，我们对于文物的评价标准就是它应该具有三种价值，或者这三种价值当中的其中之一，就是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那么当然对于有大量古代遗存的对象来说，可能我们还有一些典型性。还有一些比如说它和重要历史事件的关系，它的风格上的独特性等，还有这样的一些标准。

　　那么对于世界遗产来说，我们怎么样来选择“文化遗产”的？哪些是世界遗产当中所指的“文化遗产”？他们做了这样几条规定，比如说第一条，它要代表人类创造性天才的杰作。它是一种杰出的作品，反映了人类的创新性或者创造性。比如说在我们国家的世界遗产当中，像敦煌就符合这样的一条标准。

　　第二条标准是：在一段时期内，活在世界的某一个文化区域内，人类价值观的重要交流，这种交流对古迹的建造艺术，还有城镇规划和景观设计，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像这样的一些类型，如果我们要举中国的实例的线年列入世界遗产的鼓浪屿，就符合这样的一条标准。

　　第三条标准是未能延续至今或业已消失的文明或文化传统，提供独特的至少是特殊的见证亚星体育，它就是作为一种文明或者文化传统的见证。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案例，比如说我们的故宫、天坛，都反映了中国的文化，或者中国文明很多方面的特征，它是一个重要的见证。

　　第四条标准是一种建筑或者建筑和技术的组合，或者是景观设计的一个杰出范例。它体现了人类历史上一个或者几个这样的重要发展时期。像这样的我们把它叫做“类型”，就是典型的类型或者重要的类型。那么像这类其实在我们很多建筑遗产当中，或者城市遗产当中都是非常多见。在世界遗产的类型当中，这是大家普遍使用的一条标准。

　　那么第五条标准是传统人类的居住地、土地使用或海洋开发的杰出范例，代表了一种或者几种文化或人类与环境的相互作用。那么实际上就是这些对象，它表现的是人类智慧的利用土地和海洋资源。古代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智慧？他怎么样在有限的环境当中实现一种可持续发展？像这样的案例就是很值得我们关注的案例了。比如说像我们讲的哈尼梯田，就应当是这样的一种案例。

　　第六条标准是讲它与突出的普遍意义的事件、活的传统、观点、信仰、艺术或者文学作品有直接或有形的联系。比如说像我们的泰山是文化和自然的双遗产，那么它也符合这样的一条标准。因为它和中国传统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事件，比如泰山的封禅行为就密切相关。